每次看到站在女式摩托車踏板上的孩子，我都會想起2010年冬天的那個夜晚。 那年冬天，因為身體原因從華服網辭職回家，憑著自己對童裝的了解，開了一家小店。店鋪是家里的，吃住也在家里，所以我的投資不多，收入卻不少，日子過得挺逍遙的。 一天傍晚，來了一輛破舊的女式摩托車，車上下來四個人，三個小孩，一個男人?？此麄兊拇┲?，不像是經濟寬裕的人家。不知是同情心作怪還是怎么的，我偏喜歡上那個看上去傻傻臟臟的妹妹。她穿著一件掉了色的灰色外套，頭發(fā)亂糟糟的，唯有那雙好奇的眼睛很明亮，仿佛世上最晶瑩的水晶。
直到那個男人拿著一件天藍色外套問我價格，我才猛然回過神來。那件衣服不貴，純棉的，才58塊，可是男人臉上顯出了難色。姐姐指了指鏡子前面那件粉紅色童話故事問我，阿姨，這個怎么賣？
我心里一陣惱火，我也就20出頭，竟然叫我阿姨，不是找茬嗎？我故意將原本56的衣服說成86。我想，男人一定不會買給她的。 姐姐聽完不吭聲了，只有那個可愛的妹妹在那探頭探腦的，像極了呆頭鵝，我被逗笑了：“小妹妹，找什么呢？” “姐姐，你這里的衣服怎么那么小啊，我媽媽都沒有衣服穿！”妹妹口氣很溫柔，帶著點嬌氣，眼睛并不看我，昂頭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說，“好亮啊，也是你爸爸買給你的嗎？” 我微笑著點點頭，其實，那是我自己買的。 “能少點嗎？”男人怯怯地問，眼神很恍惚，一會看孩子，一會看衣服，唯獨不敢看我。 “現(xiàn)在生意難做，兩件130給你好了?！蔽乙稽c都不覺得有什么，因為我知道他是不會買的。 “要不，你先別買了。”男人為難地對哥哥道。 “我就要?！备绺绾懿桓吲d，“姐姐又可以買，我是男孩子，我也要?！?/font> “可是爸爸的錢不夠?！卑职中÷暤?，回頭看看自己的小女兒，“妹妹也沒有?。 ?/font> “要不，姐姐不要買了?！卑职謱⒛繕宿D向姐姐，“過完年再給你買?！?/font> “我是姐姐，憑什么不給我買？”姐姐聲音很大，說完眼睛就紅了。 “爸爸，你給姐姐買吧！”妹妹走過來，心疼地看著為難的爸爸，小聲哀求道，“爸爸，我?guī)湍愀苫?，你給姐姐買吧！” 以前總聽人家說，每個人都有一個克星，只是沒遇到而已。那一聲帶著奶味的哀求，聽得我心都碎了。窮人家的孩子，難當?。?/font> “換一件吧！”我挑了一件同樣是粉紅色的外套給那位爸爸，其實這件比他手中的那件更好更貴，我卻說，“這件比較適合孩子，純棉的，只要50塊。” “爸爸，買吧！”妹妹閃亮的大眼睛就像天上的啟明星，讓我忘了夜的黑。 “妹妹對不起啊，等爸爸掙了錢再給你買一件漂亮的吧！”滄桑的聲音中傳遞出一位父親對孩子深深的愧疚，可是殘酷的現(xiàn)實逼得他不得不低頭。 男人用龜裂的雙手掏出了一堆零錢，心事重重地買下那兩件衣服，三個孩子的眼睛都很亮，可是唯獨那個妹妹的眼睛讓我感到無處可逃。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善良的人，可是那天我做了一件生命中最不可思議的事。 我親眼看著她的哥哥和姐姐坐上摩托車，之后她才傻傻地走到爸爸跟前，很乖地站到摩托車的腳踏板上。那一刻，我的心很疼：“等一下。” 除了小女孩，其他三人都緊張地盯著我看，像怕我后悔剛才賣便宜了似的。 “等一下啊！”我趕緊跑進店去，抓了一套淡紫色女童冬裝衣服，塞進袋子后跑出去，不知怎么的就笑了：“妹妹，拿著，姐姐送你的?！?/font>
“這……”男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，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。 “回家吧，外面風大，孩子著涼了就不好了?！蔽页林氐男慕K于釋然了。 現(xiàn)在想起來，還是會笑自己當時的天真，可是，這對我來說又有什么呢？人，總得為自己的心做點事，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 希望，那件代表幸福的紫色外套能給她的人生帶來一點點溫暖，也希望，她們都能過得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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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11-11-23 10:58
